拉普萊斯•奈亞的怪談紀錄 - 第二章

　　回到單人膠囊宿舍，狹小的空間沒有任何能夠有其餘功能的膠囊床鋪和生活必需的設施，拉普萊斯坐在床鋪的邊緣寫著紀錄

　　「異種神：薩陀羅尼的『眼』為薩陀羅尼生態系所產生的異種族之一，能力為替生態系監視入侵者、發出尖銳的高頻聲等等，並起到通知該生態系的信徒前往眼球所在地」

　　「異種神：薩陀羅尼生態系所誕生的未知生物，目測人型生物，未觀測活著型態，此前收集一部分的血肉，判斷為與信徒等為不同類型的個體」

鋼筆在有些破舊的紙張上寫畫著，拉普萊斯的眼睛專注近乎不眨眼的不停記錄著這次任務所捕捉的所有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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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門外響起通知聲，是一串罐頭所做成的門鈴，為的是不打擾拉普萊斯的紀錄

叮噹──叮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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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破舊罐頭撞擊的聲響，在這基地地下數層的安靜空間中顯得格外清晰。拉普萊斯停下筆，眼神沒有一絲波動，僅將視線從紙張上緩緩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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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有馬上開門，而是將手邊的紀錄翻頁，最後寫上幾個字：

　　「信徒未主動攻擊，推測為等待孵化指令。繭與眼之間具某種層級關係，視覺接觸可能為引爆條件之一」

　　然後才站起身，拉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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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外站著的是一名身穿火種高階研究服的女研究員，臉色蒼白，額前有細汗，看起來像是剛從某個極度壓力的環境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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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手上捧著一個被多層密封袋包裹的小型儲藏罐。

　　「這是你從現場帶回的組織樣本。」她輕聲說道，「我們剛才做了初步掃描。它……正在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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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普萊斯眨了眨眼。這是他自返回以來第一次顯露一絲驚訝。

　　「在沒有宿主的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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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點頭，把儲藏罐遞給他：「而且，它在模仿我們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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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罐中，有一塊血肉狀的組織，此刻正在不規則地蠕動，浮起的表皮下不斷變化出不同的紋路與溝槽，彷彿在拼湊什麼結構。若仔細聆聽，會聽到類似「模仿、母語、骨骼」等細語從中傳出，像從深井底部傳來的低聲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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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普萊斯接過罐子，盯著它良久，低聲自語：

　　「它還沒完成牠的話語系統……也許……牠還在學習我們怎麼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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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研究員的手指有些顫抖，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只是深吸一口氣，丟下一句：「上層正在觀察你這次的任務記錄，他們要你明早去一趟『灰牆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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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緩緩關上，罐頭鈴聲再度響了一聲，這一次，是拉普萊斯自己推門時震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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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到床邊，盯著那塊微微蠕動的組織，一邊繼續寫下下一段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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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言，並不只是表達的工具。牠們模仿我們的語言，不只是為了理解我們，而是為了能——說服我們。」

就在拉普萊斯還在記錄時，那塊血肉突然突破了收容的罐子，來不及反應，瞬間爬上拉普萊斯的身上，肉眼可見的速度覆蓋住全身，腦內警覺的鈴聲大響，拿出腿邊的刀子割下大部分的組織，卻有一部分鑽入口中以及耳中，就在試圖爬起來時，尖銳的聲音從腦中發出

「不准動！否則我就吃了你的腦子！」聲音雌雄莫辨，更像是各種不同聲音的組合勉強說話

「組織一部分鑽入腦中，目前未發生任何不適和疼痛的生理狀況...」拉普萊斯拿出筆記開始不停的書寫，任憑腦子中的聲音叫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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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沒在聽我說話嗎？」腦內的聲音劇烈震動，像是數十張嘴巴同時靠在腦膜邊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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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了。」拉普萊斯頭也不抬，仍舊用筆記快速記下每個症狀與變化。「聲音具有多頻共振性，可直接透過神經活動傳達威脅意圖，無需語言文法，推測其理解溝通並非建立在語意邏輯上，而是感知入侵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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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瘋了嗎？」血肉的聲音開始顫抖，不再像剛才那樣囂張，「你該恐懼、該掙扎、該尖叫！這是你們大腦在感受到異質入侵時最本能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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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普萊斯抬起頭，冷冷說道：「不，恐懼是為了確保生存而產生的錯覺。而我，正在學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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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肉猛然收縮，似乎對這句話感到極大的威脅，或羞辱。它試圖刺激大腦深層區域，模擬痛覺、情緒、創傷記憶，但拉普萊斯的精神壁壘像一口無底深井，把一切都吞沒進去，毫無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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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正常的人類……你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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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有回答，只寫下最後一行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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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侵入個體展現自主意識與擬態語言，具備學習與主動溝通能力，並疑似對『無法控制的理性』產生排斥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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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外再度響起罐頭碰撞聲，這次，是緊急通知用的三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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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普萊斯，請立即前往灰牆會議室，上層要你立刻說明樣本變異狀況。」通訊器中傳來壓抑不住的急促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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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起來，伸手將被割下的血肉殘渣收進便攜樣本袋，另一手則拎起那把尚未擦乾的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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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腦中的聲音微弱下來，只剩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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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你是什麼……你終究會後悔好奇得太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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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靴子敲打在金屬走廊地板上，節奏分明、毫不拖泥帶水。灰色牆面映出他瘦長的倒影，身上仍殘留著微微蠕動的肉色斑痕，像是皮膚底下潛伏著某種還未命名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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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普萊斯沒有理會那些匆忙讓道的技術員，也沒有注意到監控鏡頭全數轉向他。他只是筆直地朝會議廳前進，很快來到──灰牆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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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是火種最核心的決策空間，牆面用多層防心智侵蝕合金打造而成，表面佈滿密密麻麻的字痕與浮雕，全為過往與異常接觸過的「信息殘影」。在這裡說出的每一句話，理論上都會被保密、記錄，甚至某種程度地反映到世界結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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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厚重的門自動打開。裡頭坐著五位上層官員，身後各自懸掛著一面簡約的金屬名牌：執行、監察、研究、回收、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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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普萊斯踏入，站定，毫無敬禮，也沒有多餘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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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違反了標準樣本收容條例第七項：『禁止個人接觸未知語言樣本體』。」

　　說話的是「監察」，語氣冷硬如機械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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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身體目前有百分之三點八的異常組織殘留。」

　　「研究」跟著補充，翻動資料板，「我們尚無法判定這是否具有傳染性或共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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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建議立即進行心智隔離與生理切除。」

　　「回收」語氣乾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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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預言」沒有說話，只是低頭，似乎在聽什麼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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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中，拉普萊斯將一張筆記紙放上桌，紙上寫著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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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不是來入侵的，它是來觀察我們怎麼防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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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間會議室安靜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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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那代表什麼嗎？」執行慢慢開口，「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它不是低階異生物──而是思維型探索者，一種具備主觀意識與偽裝能力的情報體。它不只是模仿……它在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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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普萊斯只是淡淡回答：「那就該讓我再見見它，畢竟...除了我以外，也沒有人能夠接受自己的身體被寄生，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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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議室再次陷入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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