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妖奇想譚 - 第一章　　魔尾蛇

　　約莫凌晨兩點，皎潔的滿月高掛在空中，而在台灣西部外海上有一艘漁船隨著海浪載浮載沉著，在這時間有漁船並不稀奇，時常有漁民在這時候出來捕魚，但定睛一看，和一般漁船不同的是，那艘船正被一團黑紫色的霧包圍著，船上也傳出了陣陣的打鬥聲。

　　「老子他媽要加薪！！」

　　一名綁著馬尾的男子怒吼著，手上正拿著一把桃木劍把一條有著菱形花紋的大蛇打入海中，但還有許多的大蛇不斷的從濃霧中爬出來，每條都約莫有成年男人的手臂粗，身上的花紋都各不相同，全都虎視眈眈的圍著男子和另外一名少年。

　　男子穿著一件黃色道袍，底上配著黑色運動棉Ｔ和七分工作褲，與其說是漁民，不如說是道士，少年則是穿著黃色Ｔ恤和短褲，Ｔ恤後方印著黑色的八卦陣，這是男子給少年的衣服，後方的八卦陣可以驅邪。

　　但可以驅邪不代表可以驅蛇。

　　「啊啊啊！！有蛇阿！！！」

　　男子身旁的少年驚慌失措的避開正朝他咬來的蛇。

　　「可以不要嚇成這樣嗎？我不是有給你桃木劍？拿出來打阿！」

　　男子一劍把襲向少年的蛇打走。

　　「我有啊，只是被搶走了．．．．．．」

　　少年指向蛇群中的一個角落，桃木劍正被一條蛇用尾巴捲著，歡快地揮舞著。

　　「你真是夠了．．．．．．」男子扶額說道。

　　男子把桃木劍用力一揮，把四周的蛇全部打退，造出一個暫時的安全空間。

　　「接好！站到我身旁！」

　　男子把手上的桃木劍扔給少年，右手結成劍指，在空中畫符。

　　「懇請護船神靈現身，木龍顯靈，急急如律令！」

　　男子大喝一聲，一道如同羔羊的叫聲從船隻底部發出來，船上的濃霧立刻被吹散，而蛇群也隨著霧一起消散，但這樣只把船上的霧給驅散而已，船的四周還是被濃霧包圍著。

　　「這樣應該沒問題了。」男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好好記著，每艘船的龍骨都住著一條木龍，它們是船上的守護神，有必要的時候可以請它出來幫你，還有要注意的是，當你聽到木龍突然叫了起來，代表有災難要來了。」

　　「結、結束了？」少年緊緊抓著桃木劍問道。

　　「沒那麼快，正主都還沒出來，渾蛋協會，我還以為是巨蟹或是鮫人之類的，結果是魔尾蛇。」男子忿忿不平地抱怨道。「這樣處理起來超麻煩的，他們再不給我加薪我就把他們辦公室砸了！」

　　「魔尾蛇？」少年問道，他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

　　「魔尾蛇是一種棲息在台灣西部外海的大蛇，不吃人，專吃人的恐懼，所以會吐出這種紫色的霧讓人產生幻覺。」男子說道。「我給你的那本書你都沒看對吧！竟然還問我魔尾蛇！」

　　「看是看了，只是記不太起來。」少年抓了抓頭。「那現在呢？」

　　「只能等了，魔尾蛇通常不主動現身，所以才麻煩，說不定它等一下會覺得奇怪，自己浮上來看。」

　　「如果沒有呢？」

　　「把你丟下去當餌釣上來。」

　　「你說什麼？」

　　「我餓了，把我放在包包裡的餅乾拿來。」

　　「不要轉移話題！你剛是說真的還假的！」

　　協會「封」，通稱協會，是劉世恩在大概兩個禮拜前加入的一個全球性組織，專門將一些無法融入人類社會的妖怪封印起來，所以現在才看不到妖怪，而有時封印會隨著時間越來越弱，最後被妖怪逃出。

　　這時就要由封妖士出面將妖怪再次封印，這也是劉世恩被招募的原因，他可以聽懂妖怪的聲音，沒人知道為什麼他聽得懂，世界上就是存在著這種人，不過數量不多，所以劉世恩可以通過和妖怪交涉，以比較溫和的手段封印妖怪。

　　這在封妖士中是很重要的能力，因為封妖士本身對封印術的要求比戰鬥能力要高，所以通常封妖士會和獵妖人一起搭檔合作，補足不夠的戰鬥力，但如果可以直接和妖怪溝通，那可以省下許多麻煩。

　　而負責帶他的是姜牧江，協會中算老資歷的封妖士，從十二歲接爺爺的位置後一直做到現在已經三十歲了，但看上去還是像二十出頭，戰鬥實力在封妖士可算是頂尖，是少數不用和獵妖人合作搭檔的封妖士。

　　今天他們兩人接到了協會的任務，說近日臺灣西部外海有異常，過去視察狀況，如果有出事就直接解決。

　　這也是劉世恩的第一次任務，所以他十分緊張，剛剛還讓蛇把桃木劍給搶走了，當然，這也跟個人實力有關。

　　「你在幹嘛？」姜牧江吃著洋芋片問。

　　劉世恩看著雙手合十面向海面的劉世恩。14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HSzNrO1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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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禱它趕快浮上來，不然我就要被丟下去了。」

　　「．．．．．．我就跟協會說不要亂收人了，竟然給我收這種的進來．．．．．．要不是帶新人有津貼．．．．．．」

　　「你是什麼意思？我哪裡不好嗎？」劉世恩有些不開心地問。

　　「單純又膽小，別人說什麼你都信，你這種人不多囉。」姜牧江把吃完的袋子塞到劉世恩手中，拍了拍雙手。「不會丟你啦，像這種打死都不出來的就是要把它硬拖出來。」

　　姜牧江站到船頭，手上拿著一個束口袋，然後從裡面拿出一根黑色的短棒，另外一隻手拿著打火機，把短棒點火，丟入海中。

　　３、２、１。

　　「磅！！！！！！」

　　一道巨大的水花伴隨著爆炸聲從海上炸起。

　　「那、那、那是什麼？」劉世恩摀著有些耳鳴的雙耳問。

　　「特製水鴛鴦。」姜牧江說著又點燃了一支丟了下去。

　　「磅！！！！！！」

　　「為什麼你要帶這個來啊？」劉世恩不解地問。

　　「用來干擾水下的東西還蠻好用的，之後我再教你配方，你如果有需要就叫協會的器材部幫你做。」

　　接著姜牧江把束口袋和打火機交給劉世恩。

　　「換你試試看，炸到有東西出來再叫我。」他說完就跑到一旁坐著休息了。

　　劉世恩學著姜牧江的樣子炸了幾根下去，慢慢的也覺得挺有趣的。

　　炸了沒多久之後，一顆幾乎和船一樣大的蛇頭突然浮出了水面，琥珀色的雙眼和劉世恩四目相交。

　　他頓時嚇到全身僵硬，手上還抓著一支點燃的水鴛鴦。

　　「你在幹嘛！」姜牧江見狀立刻衝了上去，奪下劉世恩手中的水鴛鴦，用力的往旁一丟。

　　水鴛鴦還沒來得及入水，就直接在空中爆炸了，巨大的聲響讓他們兩人的耳中嗡嗡作響。

　　「嘶啊啊啊啊啊啊啊！！！！」

　　魔尾蛇受到了驚嚇，整個身體快速的竄出水面，海面頓時巨浪大作，船隻開始劇烈搖晃。

　　「啊啊啊啊啊！！」劉世恩驚恐的大叫。

　　「抓緊船身！有木龍的保護在，船不會沉的！」姜牧江抓著船上的繩子喊道。

　　聽到姜牧江的呼喊，劉世恩趕緊抓住船邊的欄杆才沒有被甩下船。

　　等海面平息下來後，一條紅黑相間的巨蛇出現在他們面前。

　　它和剛剛的蛇群的大小根本不是一個級別，船隻在它面前如同海上的一片葉子一般，十分渺小。

　　它緩緩地繞著船身遊走，試圖看清剛剛發出爆裂聲的是什麼東西。

　　隨著魔尾蛇的遊走，劉世恩看到了它的尾部如同花瓣一般地綻放著，配上它本身的花紋，有種異樣的美感，似乎在誘惑著人去撫摸。

　　「別碰它的尾巴，有毒。」姜牧江提醒著劉世恩，以防他突然摸上去。

　　「才不會碰。」劉世恩說，儘管他剛剛真的差點把手伸出去。

　　最後魔尾蛇的頭停在他們兩人面前，吞吐著蛇信，紫霧不斷地從蛇口湧出來，琥珀色的雙眼盯著他們兩人。

　　姜牧江看了一眼劉世恩，在魔尾蛇的凝視下，他全身已經僵硬到動不了了。

　　「別怕，它不吃人。」姜牧江拍了拍劉世恩的背。「深呼吸一下，不要害怕，你以後還會遇到更大的。」

　　劉世恩深呼吸了一下，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冷靜下來了嗎？」

　　「勉勉強強。」

　　「很好，那就換你上場了。」姜牧江把他推到前方。「叫他回去封印裡睡覺。」

　　突然被向前推，讓劉世恩踉蹌了一下，當他抬起頭，魔尾蛇的頭幾乎貼在他前方，吞吐的蛇信幾乎就要碰到他。

　　在那一瞬間，劉世恩的身體又變得僵硬，他握了下拳，將身體挺立起來，吞了一口口水。

　　「那個，魔尾蛇先生，可以請你回到封印裡嗎？」劉世恩禮貌地問道，深怕一個不小心就激怒到對方。

　　「嘶嘶嘶。」魔尾蛇回答。「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但是．．．．．．你這樣我們很困擾的，還是希望你可以乖乖回去睡覺。」

　　「它說什麼？」姜牧江問。

　　「他說它還沒玩夠，而且也還沒吃夠恐懼。」

　　「喔～～是喔～～」姜牧江走到魔尾蛇面前，一手摸上它的頭。「恐懼你大概是吃不到了，但如果要玩，老子陪你玩。」

　　「嘶嘶嘶？」魔尾蛇雙眼放著光芒。

　　「翻譯。」

　　「它說真的嗎？」

　　「當然，世恩你可要抓好啊。飛出去我不管。」

　　姜牧江一說完，整個人跳了出去，站到了魔尾蛇頭上。

　　「試著把我甩掉吧，不過要小心船啊，船上那傢伙很弱的。」

　　「嘶嘶嘶！！」魔尾蛇開心地叫著。

　　然後就是一蛇一人在海上互相嬉戲著，期間有幾次魔尾蛇不小心撞到船身，但是船四周有著木龍的防護，並沒有出甚麼問題。但每撞到一次，就傳出木龍抗議的叫聲

　　「呼～真累。」姜牧江躺在船上說道。

　　「嘶嘶嘶。」魔尾蛇開心地晃著頭。「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欸？真的假的？」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它說什麼？」

　　「他說它以前也是聽著過往船隻上面的歌聲睡覺，所以他要聽歌才要睡覺。」

　　「那你就隨便唱首歌吧，抒情歌之類的。」姜牧江打了個哈欠說道。「我也累了。」

　　「我唱嗎？」

　　「不然你去陪它玩？」

　　「我還是唱歌吧。」

　　劉世恩清了清嗓子，唱起了「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

　　劉世恩的歌聲雖然稱不上有多好聽，但在這個滿月之夜唱著這首歌，也算是富有情調，雖然對方是條蛇。

　　魔尾蛇隨著歌聲慢慢的沉入海中，漸漸的海面上再也沒有什麼巨蛇。

　　看到魔尾蛇心甘情願的回去封印裡之後，姜牧江站了起來，右手結成劍指，開始在空中畫符，劍指所劃過之處留下了淡淡的光亮軌跡。

　　最後，一道符咒成形於空中，然後隨著姜牧江手部的動作開始變大，之後浮上空中，覆蓋在海面上，慢慢地沉澱下去，接著海上發出了一陣亮光後，一切回歸了平靜。

　　「好了，結束了。」姜牧江拍了拍劉世恩的肩膀。

　　「每次都要搞那麼累嗎？」劉世恩問。「又要陪它玩，又要唱歌給他聽。」

　　「也不是每次啦，如果對方不配合我就直接用揍的。」姜牧江用左手打向右手掌。「但我通常會先問對方要不要回去封印裡繼續睡覺，對方如果會講人話就比較方便，但如果不會就很麻煩，所以像你這樣的人很重要。」

　　姜牧江揉了揉劉世恩的頭，接著說：「當然也有人不分青紅皂白直接打下去的，不過我是不會這麼做，因為妖怪也生存在這個世界上，它們只是因為時代不對就要遭受到被封印的命運，這是很不公平的事，所以我會盡量讓它們心甘情願地被封印。」

　　劉世恩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說完後姜牧江伸了下懶腰說：「好了，我們回去吧。」

　　姜牧江走回船艙發動船隻，準備開回臺灣。

　　劉世恩看向海面，在滿月的照耀下，平靜的海面閃爍著，一條大蛇正在底下沉沉的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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