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俠】截教八十七諸仙譜 - 第七回相亡於江湖

話說玉剪娘娘閉關避劫三月，便命座下的女弟子們下山歷練。

當中有一仙子名作若善，因為隔了一水才能去到青牛鎮，又不能亂用仙法驚動百姓，便請了一個船夫載她渡河。

船到河心，見有兩尾魚迎面相遇，然後匆匆擦過。

船夫嘆息起來。

玉剪一脈本來就是憑闡說論道來修練，每點化一個煩惱之人，功德無量之餘，修為亦可逐漸精進，出於這理由，船夫的嘆息自然是引起了若善的注意。

「先生何事嘆氣？」

「在這河的兩端，有兩尾魚。他們上輩子相知相愛，到了這一世成了魚，卻把握不住那半面之緣。奈何那輪迥弄人，容不下一對再世鴛鴦。」

若善心料這必然是個修道之人，方才刻意隱下仙氣，騙她上船，心裡有氣，便隔空一抓，把那雄魚拿在手中。

「若然有一條魚沒有忘記呢？」當下把一劑仙散倒進魚嘴，再把魚放回水中。

那船夫身子一震，看著那因食了仙藥而痛苦掙扎的魚，喃喃道：「對啊，那尾魚沒有忘記。」

未幾，雄魚消化了那仙藥，得了宿命通，知道了前世今生。他立即追向那條和他擦鰭而過的雌魚。

在若善的仙力所為下，無論雄魚游出多遠，小船永遠都停在旁邊。

雄魚追上了雌魚，雌魚便逃去。然後，一次又一次，一追一逐。

最終兩魚力竭，氣盡而亡。

他們二人把這一切都看在眼中。

「你看，本來兩魚相安無事，強求已盡之緣，卻是徒添痛苦。」若善薄袖一揮輕撥虛實，原來一切都是幻象，時間回到她用藥餵魚之前，然後把雄魚直接放回水中。

這次雄魚沒有食下仙藥，自是不會想起前世種種，牠安然的作為一尾魚，自由自在地在河中暢遊。

若善滿意地笑道：「忘了，不是很好嗎？」

「不不。」船夫搖頭，已是兩眼通紅，「若果兩尾魚都記起了，結局就不會如此可恨！」

「他們前世緣盡，敵不過那碗孟婆的忘情水，這就是天意。今日我身上只帶了一劑藥散，只夠一條魚醒來，這也是天意。不能強求，你還不明白？」

聽罷，船夫先是看著若善。良久，他大笑起來。

「明白，呵呵，我一早就該明白。」船夫不知是哭是笑，拿出個小瓶，一飲而盡。

突然一陣白霧圍把若善繞起，待白霧散盡，船夫已如霧煙消，足下一艘小舢舨無風自動，繼續駛向青牛鎮。

一陣幻象，只留下一個空空如也的小白瓶。

若善撿起了瓶子，察看瓶中殘餘的藥汁。

「川烏、草烏、苦杏、附子⋯⋯孟婆⋯⋯湯？」

她突然有種感覺，其實她前世認識那個船夫。

可惜在她拜入玉剪娘娘門下時，師尊便替她剪去三世前因，前世的種種，她是怎樣都不可能記得。

「天意如此，不可強求啊。」她嘆息一聲，把小瓶放回原地。

「百世難得共船渡，飄到盡頭分兩路，

趁早應執同心槳，迎帆撥破無情霧。」

朦朧之中，想起那個在船頭口出浪言的余姓公子。

小姐頷首一笑，旋即以團扇遮羞。

而她，則是那個攔在小姐面前的丫環溫芝菱。

她以為那浪子在調戲的是她家小姐。

「噼啪。」一滴淚水打了在小瓶之上。

奈何那輪迥弄人，容不下一對再世鴛鴦。

***

船到岸了，岸邊站了一個拿著血刀的痴呆人。

若善離遠時並沒有見到這怪人，到底他是從哪裡來的呢？

見此人拿住張滴血大刀招搖十分，身上氣息如同凡夫俗子，心中猜疑是否截教妖人隱了仙氣。

若善表面如常上岸，唇舌之間已暗地頂住一把玲瓏金剪。她徑直走到痴呆人面前，正想探過究竟，如果是尋常武夫，比武殺人當然不好，但畢竟也是你情我願，要是殺人害命的，若善把他大綁送官就是，但如果是仙家敗類，她保證玲瓏剪會先發制人。

未等若善開腔，痴呆人就率先搭話了。

「敢問姑娘，截教曾有一妖女溫芝菱，為了替亡夫借屍還魂，殺人煉屍，七年間害人無數，是否該斬？」

沒想到是來斬妖女的，若善小吃一驚，便理所當然地答道：「此人當斬！」

接著若善又補問道：「貧道是玉剪門下小徒溫若善，素來嫉惡如仇，卻未聞有一作惡煉屍七年的截教妖人！不知朋友是否仙家道友，道號名誰？若非煉氣之家，恐難敵邪術殺身，還望朋友告以妖人行蹤，好讓貧道代為鋤奸！」

「半百年前妖女已在貴師尊玉剪大仙手下伏誅，姑娘沒聽過亦是應合情理。」

「貧道確實不知家師有一事跡，不過若妖人已除，又談何該斬不斬？」

「不過她還未死。」

血身紅娘翻刀影，行道無鋒不留情。

如此水中便添了一顆載浮不沉的恐怖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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