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之約(三) ─ 未來篇 - 來世夢

在不遠的未來，有一種絕症，叫作夢死症；患者會在夢裡死去，而肉體在現實腐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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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2119年，末。

「這次這個藥劑肯定能勝過那傢伙……」實驗室裡，一身白色緊身衣的女人陷臥在白色的圓球體懶骨頭中。

這可不是普通的懶骨頭，它的正式名稱是冥想艙，使用它進行實驗模擬，如此一來便無需消耗實際的物質，只需在得出結果並決定量產時才需要實際的原料。

「布萊恩，我申請量產，品名醉生。」女人又說。

所有冥想艙都連結到世界主機布萊恩，布萊恩不分國界不分語言接收一切「冥想物」，然後進行生產。

女人伸了伸懶腰，在懶骨頭上蹭了幾下總算不情不願地起身。

會議室。

「77，妳又遲到了。」會議桌坐了一圈立體投影，女人走到屬於她的空位坐下。

「至少我沒缺席啊。」女人漫不經心。

77既是女人的編號也是她的名字。聯盟裡的每一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編號並以它為名。

另一邊，地下城，陰暗的實驗室，滿室的實驗器材與數台老舊電腦，地上縱橫著電路。

「喂喂，阿煙仔，截到一條那女人的冥想物。」一個滿嘴鬍渣的邋遢男人猛地抬起頭：「這個不得了啊，量產……不堪設想！」

「嗯，發來我看看吧。」阿煙仔正在紙上抄抄寫寫，一旁的桌上擺著在這個世紀理應早就淘汰掉的平板電腦。

屏幕亮了下，檔案傳輸過來了。

「那女人……」阿煙仔看著檔案內容，目光冷峻起來：「通知所有人，停止現在所有項目，我們必須全部投入破解它。」

「好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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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2120年，初。

醉生量產上市，反響熱烈，供不應求。

「77，妳這次是立了大功啊！有了醉生，聯盟在短短一個月又壯大了一個規模，有三分之一還是從地下城併過來的！」

在冥想科技蓬勃發展之後，世界主機布萊恩誕生，國界消弭，聯盟形成，仰賴布萊恩的計算與模擬，科技每時每刻都在突飛猛進，生活品質驟然提升，如今只要用冥想就能做到幾乎百分之九十的事。

然而，這樣的福祉僅限於聯盟成員；而且，並不是全世界的人都認同聯盟，他們寧可身體力行，也不願成為布萊恩的俘虜。

這些反對者聚集……應該說，被迫生活在世界的陰暗處，最大的反對者組織就叫作地下城。

「呵，是嗎，但我比較在乎什麼時候那傢伙破解醉生。」77接過聯盟榮譽獎章隨手就丟進一個箱子裡，這種東西她實在拿過太多太多。

「妳留了破綻？布萊恩沒有修正嗎？」

「當然沒有破綻，布萊恩也說這次是真的無懈可擊的完美藥劑。」77傲然，但眉目間卻有幾分寂寥。

聯盟一片朝氣蓬勃，反觀地下城，原本的頹敗氣象又添蕭索；地下城三分之二的人上在苦撐，但其實裡面大部分已經淪陷。

「海克，你也……！」阿煙仔拉扯海克的衣領，不敢置信。

海克，人如其名，是一個天才駭客，多虧有他，地下城才能與聯盟抗爭這麼久，同時，也是阿煙仔的徒弟兼戰友。

可如今，海克卻癱軟在缺了顆輪子的電腦椅上，手指不再敲擊鍵盤，眼睛也不再盯著閃著白條的老舊屏幕。

他使用了醉生。

醉生，一旦使用，便無法回頭，唯一的解藥就是加入聯盟；其實醉生並非什麼毒品，或其他危害人體的藥劑，它更像一張體驗卷，體驗聯盟的生活。

醉生可以讓人進入冥想狀態，並暫時性地與布萊恩產生連結，使人可以冥想一切想進行的事物，而現實中不必動到身體一分一毫。

「你難道不知道布萊恩也會借此得到資……」阿煙仔總算知道近日很多據點被攻破、物資供給鍊被打斷的原因。

「我！」突地，海克彈起身抓住阿煙仔的手臂吼回去：「我知道，我都知道，我還知道醉生其實就是你一手創造的！」

醉生，就是你一手創造的！

兩人對峙，沒有發現他們身後敞開的門邊多了一個背光的女人身影。

碰。

悶沈槍響綻放無聲的血花，就開在兩人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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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2120年，末。

聯盟宣布統一，布萊恩成為實至名歸的世界主機；原本被地下城佔據的陰暗角落，如今也得到整治。

總部，醫療室，個人醫療艙。

「醒了，就別裝睡了，」77倚靠在透明的艙殼，對裡面的人說著，見那人無動於衷，又喚了他的名字：「煙塵……01。」

煙塵，應該說是01，他是冥想科技之父，布萊恩出於他手，是他偉大的傑作。

「布萊恩說你早就能醒了！你怎麼還不醒！」77怒了，拍打醫療艙。

「難道，布萊恩，沒跟妳說……」終於，煙塵開口了，但雙眼仍然緊緊閉闔：「裝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77愣住，眼睛瞪得大大的。

然後，她又一次睜開了眼……是的，又一次。

這一次，她在醫療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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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躺在醫療艙的人一直……一直……一直都是她啊。

＊

布萊恩確實存在，不過它不是什麼世界主機，只是醫療站的名字。

煙塵是她的丈夫，不是什麼死對頭；醉生也不是她發明，而是煙塵為了她做出來的“解藥”。

「妳醒了。」醫療艙外，身形佝僂年邁而白髮蒼蒼的煙塵雙手插在白大掛的口袋裡。

「嗯。」兩人相視而笑，不約而同留下一行熱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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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度腐爛的一對夫妻的屍體，沒有外傷沒有掙扎……」法醫在一棟公寓裡闔上他的出勤箱，對身後插腰的刑偵隊長說：「唉，又是夢死症。」

醉生夢死，三世的因緣，終於在來世的夢裡，誰也不負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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