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價值》當安樂死合法化後（故事純屬虛構） - Ch 19. 坐輪椅的男人

「差不多半年了，現在已經習慣安樂院的工作嗎？」李梅翻開了文件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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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已經習慣了。」我把其他整理好的文件放到她的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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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李梅走到三樓的護士站前向我招手，叫我走到她的房間幫忙整理文件。再次踏入護士長室時，看到那不變的擺設，櫃子裡的文件夾依然順著顏色分類排好，讓我想起了第一次來面試的經過，一切發生的事都仿如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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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李梅，只見她白髮多了，樣子看起來憔悴了許多，不知道是因爲安樂院裡的大小事務讓她心煩，還是因為近來又有許多護士辭職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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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安樂院裡的護士人數已經很少，但近日又有一批護士申請離職，使人手更加不足。很多護士都因為加班而累倒了，我也差不多整個星期都沒有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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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梅走到我的身旁往門的方向一望，示意跟我一起走。我跟著她的身後往外面走去。李梅的話依舊很少，而且十分嚴肅但是面上的表情不像以前的僵硬，態度也比以前緩和了，總覺得哪裡有甚麼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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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往護士站的沿路上，我們並沒有說話。良久，李梅主動開口打破此刻的沉默：「劉艾娜，記得以前我向妳提問的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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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記得。」她向我提問的問題讓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我想我不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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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妳應該會找到答案，妳應該沒有發現，在這些日子中，妳已經慢慢改變了。」話畢，李梅向我露出了微笑，那是我未見過的笑容，她是在稱讚我嗎？想到這裡我的內心感到一股暖流流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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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地，一聲巨響把我們喚過來，我們沿著聲來源走去。我們一走到獨立病房門外就看到地上打翻了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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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抬頭一看只見兩名新入職的實習女護士跟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對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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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我叫妳們滾！」那男人瞪著我們怒吼，他見我們沒有反應就把一旁的助行器，甚至桌子全都推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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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實習護士被嚇得叫了出聲，更向後退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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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甚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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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長，我們剛好經過房間聽到巨響，所以進來看有甚麼可以幫忙，可是我們一進來，這位病人就開口罵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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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妳們先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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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實習護士向我們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匆忙地往護士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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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入病房內，只見那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怒視著我們，在眼眸裡可看到濃濃的恨意和不滿，當我看到他的腳時，我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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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右腳的褲管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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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右邊的小腿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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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察覺到我的視線，他臉色一沉大喊：「看甚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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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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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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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梅冷靜地道：「永先生請冷靜一點，我們會離開的，待會我會叫人來清潔，收拾一下東西。如果有甚麼需要的話，請按鐘我們會第一時間來幫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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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畢，她向那男人點了點頭就關上了門。當我們轉身往前走時聽到「碰」的一聲，那男人朝門掉東西，隨後聽到陣陣的咒罵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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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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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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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呀！嚇了我一大跳！沒想到那個運動員會這麼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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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過頭看著那兩個新入職的實習女護士，只見她們臉色發白，雙手輕輕拍著胸口像是剛才被嚇得丟了魂魄似的，跟其他同期訴苦，看來不久可能又有一批護士辭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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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她們的說話我沒好氣地搖搖頭，陳千千看到她們受到驚嚇的樣子就走到我的身旁，在我的耳邊壓低聲音道：「那些新人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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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她們被獨立病房的病人嚇到了。」我回憶起剛才發生的事，想起了李梅的話便道：「那個病人的姓氏很特別，好像姓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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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千千聽到我的說話瞪圓了雙眼，她嚥了一口口水聲線有點顫抖道：「妳說的是叫永澤的男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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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應該是吧。」看到她一臉愣住了的樣子，我就伸出五指在她的臉前晃了晃：「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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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千千回過神來，一手握著我的手說：「妳不知道嗎？那個叫永澤的男人是香港劍擊代表的運動員呀！我之前看新聞有報導過他入住了安樂院的事，沒想到是真的！怪不得近來有許多記者跑到醫院門外，就連家屬探病更需要填表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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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頓了一會，繼續說：「我們只知道他出了車禍，洪醫生是他的主診醫生，而他要求安樂死的原因卻不知道是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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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死的原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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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我的腦海中冒出他坐在輪椅上，右腳的褲管垂下的畫面。當他察覺到我的視線時那憤怒的視線。難道是因為失去了右腳而申請安樂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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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著走廊盡頭的方向看著，一邊想著她們剛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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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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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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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一角傳來陣陣的吵架聲，繼而傳來雜物被推倒的聲響，其他病房內的病人和實習護士都從窗或門伸出頭來偷看，有的甚至走出走廊看看發生甚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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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卻剛好不幸地離那病房距離數步，眼見前方眾人的視線都投在我的身上，我就只好深呼吸看了看那間獨立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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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早前千千所說的運動員永澤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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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他那暴躁的性格，我就流滿一額汗。知道自己一人不可能控制場面就朝那些實習護士招手，可是她們看到我招手都沒有反應，不知道是嚇呆了還是不願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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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病房內的爭吵聲越來越大，我就不再管了。我把耳貼在門上，拍了拍門道：「永先生，你還好嗎？我是劉護士，可以進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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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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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房間內除了聽到永澤的聲音外，更聽到一把女人的聲音在哭喊著。生怕會出事，不等永澤回應我就扭開門把，推門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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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推開門就看到地上一片狼藉，滿地都是食物甚至一些書本雜誌都散落在上地，沾上了污跡。我抬頭一看只見永澤坐在床邊，雙眼通紅地盯著站在窗前的女人。那個女人雙眼泛淚，她緊閉著唇不發一聲，跪在地上開始收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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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澤看見她開始收拾東西說激動得拍著床道：「我叫妳走！給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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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沒有說話，見他激動得快要爬下床，我就立即跨過地上的雜物扶起那名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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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情緒有點激動，妳先出去吧！我待會收拾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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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澤一見到我就指著我：「是妳！妳也給我出去！」他四處張望激動得又開始隨手拿起東西朝我們的方向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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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雙手擋著，一邊閃避著地上得雜物，忽然被地上的雜物絆倒，雙手抓著一旁的櫃子扶穩了身子，一抬頭就見永澤朝我扔了一個金屬的硬物，來不及反應過來用手擋著，那金屬物硬生生打到我的額和眼角上，我痛得立刻捂住左眼，感到有一股熱流沿著臉上流下來，我慢慢蹲在地上勉強睜開右眼，只見地上有血跡和染上血跡的獎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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