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惡之都德蘭傑（END） - 31 救助天使

　　在雲霧裊裊的昏暗夜城之中，腳步與喘氣聲在空盪盪的夜下巷弄裡格外清晰，街燈拉長我孤獨而慌張的身影。

　　「呼、呼……我記得是這樣方向沒錯……」

　　我一路狂奔，早就已經揮汗如雨，從因汗水而緊密黏貼在額頭的瀏海縫中朝前方望去，總算找到那棟位在於隱密東區，不顯眼的灰色教堂。

　　「羅妮亞、羅妮亞！」

　　我將男孩放在門邊，雙手使勁地在教堂大門猛敲。

　　這聲音在夜裡瞬間放大好幾倍，喧嘩的噪音在此時聽起來可能好比槍響可以傳個老遠，但情急之下哪還有閒情顧這麼多？

　　門終於慢慢地打開。

　　一臉倦意的羅妮亞穿著輕薄的淡紫色睡衣，象牙色的長髮沒有綁起來，揉著睡眼迷糊地站在在門後，「是誰啊……在這種時間……」迷濛的視線凝聚在我臉上好幾秒這才認出是我，有些訝異地眨眨大眼睛，「是你？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先別管那些了！這小子受傷了、快救他！」

　　「嗯？」

　　羅妮亞望向一旁躺在血泊之中喘息的可憐男孩，表情一呆，腦子瞬間清醒。

　　「快把他抬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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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羅妮亞說我會礙事，我只好乖乖地在房間外等待。

　　不知道確切的時間流逝，等待的時間總是特別漫長。

　　教堂內就算有燭燈照亮也依舊是昏昏暗暗的，壟罩在黑暗之中，我徬徨的腳步聲在長廊上徘徊不定，那空虛的回音使心情更加焦躁不安。

　　終於，門打開了。

　　「怎樣？」我著急地問。

　　羅妮亞伸手擦去額前汗水，微笑說，「我請醫生來幫忙，他說這男孩應該暫時已經沒事囉，不過還要觀察個幾天才能確定沒有感染。」

　　「太好了！」我心中大石終於落下，「我可以看看他嗎？」

　　「嗯，當然。不過他睡得正熟，可別吵醒他。」

　　「嗯！」

　　尾隨著羅妮亞踏入房間，小聲地關上門。

　　不經意抬頭，發現這間房間相當眼熟，顯然是當初我被「撿」回來時，暫時被收留的地方。

　　那金髮男孩正沉沉地睡在我之前也躺過的單人床上，身上的大小傷口已經被羅妮亞小心仔細地處理、包紮過，他睡得相當安穩，襯衫露出裹著紗布的小胸膛隨著穩定的呼吸起伏著。

　　我隨手拉開床邊的椅子，一個屁股坐下，揚眉苦笑地看著他，「嘿，這小子睡得可真香甜，我可是費盡力氣才把他送來的咧！」

　　羅妮亞臉色稍稍沉下來，走近我身邊，「這男孩是誰？為什麼會受這麼重的傷？」以幾乎只有我和她能聽見的音量細聲問。

　　「唉呀，看那小子睡得像死豬一樣，這點程度不會吵醒他的啦！」

　　「噓！」

　　看她那樣小心翼翼的樣子，我又忍不住想和她唱反調，稍微加大音量說話，她來回地看著我和男孩，緊張地比著安靜的手勢噓一聲。

　　我聳聳肩，但也配合地減低音量，「那小子啊……其實我也不認識啦！」

　　「什麼意思？」羅妮亞顯然有些訝異。

　　「就是……他是我在路上『撿』到的，就像上次崔斯牧師撿我回來的意思一樣嘛！」原本想開個玩笑，卻發現羅妮亞錯愕的表情似乎覺得這一點都不有趣，我只好改口，「其實只有一半啦，傍晚的時候看他被一群小混混包圍，似乎是偷了他們錢包的樣子……就被修理啦！」

　　「真過分，怎麼可以講得這麼輕鬆？……那可憐的孩子差點死掉啊！」羅妮亞眼眶泛淚地閃爍著，「一定是失去雙親的孤兒，等他好起來了，我一定要請牧師大人好好安頓他。」

　　這女孩那慈愛的心腸就像天使一樣，她是真心地關愛這個初次見面的落難孩子……她身後那雙看不見的翅膀太過燦爛，在光芒下的我，顯得污穢可憎。

　　心一緊，我悶悶地苦笑起來。

　　「對了，上次那些帶走你的奇怪的人看起來好兇……我好擔心你會有危險，一直向上帝祈禱……還好你沒事。不過，那些人是誰？為什麼要找你……？」

　　她雙手抱在胸前，擔憂地望著我，誠摯溫柔的視線卻令我難堪。

　　為我這樣的人向神禱告？……是否會被當作是愚昧？或是偽善？若她知道我的事情，那雙溫柔的視線，一定會變成唾棄的憎怒吧？

　　也許是貪戀那些許光明吧，我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

　　為此，只能說謊了。

　　「沒啦，就只是老朋友而已──長得有點兇嚇到妳啦？哈哈哈──！」

　　「可是──」

　　我這謊話可能太過敷衍，連她也不相信，她難過地蹙眉，想要繼續追問。

　　「沒什麼可是的啦──反正說了妳也不認識對吧？」

　　「是這樣沒錯啦……」

　　羅妮亞有些沮喪地垂下頭，但見我不想講，也就不再過問，她攪著自己的手指，沒有紮起的象牙色長髮遮住側邊臉龐。

　　知道我的敷衍對她來說頗介意，那樣真心替人著想的善良女孩在這城市裡早已經是稀有動物了，我不能否認，因為她的溫柔，乾枯的心有著些許的感動。

　　「妳沒綁頭髮的樣子也很可愛喔，羅妮亞。」我將頭靠在椅背上，望著她苦悶的表情，咧嘴對她微笑。

　　羅妮亞愣了一下，望向我，圓睜的大眼睛有些許的訝異，臉頰刷過一絲淺色的粉紅，她倏地轉移視線，象牙色的長髮輕舞而過。

　　「嗯……」

　　在我們閒聊之際，昏睡的男孩有所動靜。

　　男孩逐漸恢復意識，他小小的手指頭微動，眉頭也有小動作，但可能是感覺到身上傷口的強烈痛楚，喉間忍不住一陣微弱的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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