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悄漫步 - 02. 不速之客

李悠知道夜深人靜時，總會東西在身邊瞅著她看。即便沒有睜開眼睛

，她還是能感覺到那被直盯著瞧的視線，不過因為她感受不到惡意，也就這麼隨它看著。

搬到新家已經過了三天，李悠這幾天總是在外頭閒晃，看看風景、感受人味，偶爾會碰到不屬於這世界的東西，但她早就習慣忽視他們的存在，整體而言，她已經逐漸建立起新的生活。

拿出新買的畫具，李悠慢慢的在白色的畫布上打底畫線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可不可以不要再躲起來了呢？」李悠笑了笑，望向落地窗。

本應該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卻走出了一著全黑的貓，只不過這隻貓有著兩條尾巴。

『什麼時候發現的？』李悠覺得那貓彷彿笑了一下，不見張嘴，卻聞聲音。

「八歲開始。」

『那為什麼現在才說？』

「沒什麼，就只是想問。」李悠頓了頓，確實是這麼想的。

『想問什麼？今天讓妳問個爽快吧！』黑貓斜倚著趴下，姿態優雅。

「妳是誰？為什麼一直跟著我？我有那裡引起妳的興趣嗎？」筆尖依舊勾勒著線條，房間裡響起鉛筆劃在畫布上的沙沙聲。

黑貓發出喀喀的如銀鈴般的笑聲，『小姑娘問題不少嘛！我叫雍夕，是貓又一族，至於為什麼一直跟著妳，是因為對妳的身世很感興趣。』

「身世？我不過是對平凡夫妻生出的孩子，只不過附帶了特殊能力罷了。」李悠對這理由嗤之以鼻。

『哈哈哈……可不是，妳倒是看的很透徹，不過事實可沒這麼簡單啊。』雍夕晃了晃尾巴，若有所思的看著李悠。

「嗯？說來聽聽？」李悠嘴角漾起微笑，確實對這句話很感興趣，但她的眼神卻未曾離開畫布。

雍夕盯著眼前的孩子，覺得很有趣。明明看見了身為妖怪的她，卻不怎麼驚訝、明明聽見自己對她說起身世，卻能夠沉著的和她對話。如此這般的孩子，是多麼少見。

『其實妳應該是貓又的子孫，不過當初輪迴投胎出了差錯，讓妳投成了人類孩子，這本身其實沒什麼問題，輪迴轉世嘛，妖怪的前世說不定也是人類。不過問題就出在不知道為什麼，妳把妖怪的部分能力帶在身上，種種因素之下，造就了妳有了特殊能力。』

李悠停下筆，饒富興趣的聽著這番話，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但了解自己有的能力的原因之後，隨即又冷靜了下來。

「是嗎？這樣啊。」李悠望著窗外的夕陽，「原來是這樣啊……」

『小姑娘？』

「什麼事？」

『雖然我覺得這時候打斷妳不太好，但妳似乎有個訪客喔。』

李悠緩緩的轉向門口處，一個頭髮半遮的女人全身溼淋淋的站在那兒，四肢有些腫脹，嘴唇有點裂開，女人顯然在講話，但喉嚨裡卻發出奇怪的咕嚕聲。

打從房間裡的氣溫下降開始，李悠就覺得有點奇怪，果然平靜的日子過不了多久，還是有不知死活的東西闖進家裡來了。

「對不起，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如果妳要伸冤請去找間廟還是什麼的，麻煩妳離開我家，妳把我的地板都弄濕了。」李悠望著地板的水漬越來越大，心情也不禁煩躁了起來。

『妳不幫她？』這種冤死的靈對雍夕來說不過爾爾，但她倒是很好奇李悠會怎麼處理。本以為她是個心軟的孩子，如今看來似乎不是這麼一回事。

「為什麼？」李悠冷冷的看向雍夕，那眼神裡的冷漠竟讓雍夕背脊發涼。那眼神裡根本沒有同情，反而只有厭惡。

這孩子……

但女鬼似乎是鐵了心要和李悠耗到底，她逐漸向李悠靠近，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周遭的空氣驟降，女鬼喉中的咕嚕聲越來越大聲，混濁的眼睛直盯著李悠。李悠的內心油然升起一股怒氣，在女鬼要伸手捉住她時，她已經伸出右手掐住女鬼的脖子。

這一個舉動顯然嚇到了它，它開始掙扎、尖叫，死命抓著李悠的手想掙脫。眼前這景象也嚇到了一旁的雍夕，她沒想過李悠能碰的到靈體，即便是妖怪，也不見得做得到，更何況李悠不過是個人類。

「怎麼？不是想要碰我嗎？不是想要伸冤嗎？這下又想離我遠遠的？」李悠嘲諷的看著女鬼，她用力將女鬼掐壓在地板上，看著那張浮腫的臉老實說她很想吐，迎面湧入的記憶和情緒也讓她頭暈腦脹。

鑰匙、浴室、男人、女人、水杯……

李悠放開了手，女鬼恍若解脫一般，痛苦又驚恐的消失在房間裡。

『小姑娘妳……！』雍夕看著順勢倒在地板上的李悠，以為她昏了過去。

「別碰我！我已經夠嗆的了。」李悠滿身都是冷汗，接觸過女鬼的右手從指尖開始發黑，以很快的速度蔓延到手肘處。

『瘴氣！』雍夕冷靜的評斷著狀況，卻發現李悠疲憊的神情裡毫無波瀾，『妳什麼時候發現自己會這樣的？』

李悠翻了個身，右手如針扎般刺痛，「某一天吧，發現我碰的到，但也會反彈到我身上，身體大概都會有某些程度上功能暫時失效，熬過就好了。」

還記得第一次發現時，還不知道的她被大量的瘴氣包覆，有段時間甚至失去視力和聽力，真不知道那時怎麼熬過來了。

『淨水？』饒是雍夕也未曾遇過這樣的事情。

「沒有用的，大概是代價吧？」

躺在地上，右手傳來越趨痠麻的疼痛，身上的冷汗浸濕了T恤讓她很不舒服。

「啊……魯莽真沒什麼好處。」李悠感嘆著。

『怎麼不躲？』

「有用嗎？遲早會被碰到。」反倒是這樣還能嚇嚇它們。

『……』

「那個人，是被殺的。」習慣了疼痛，李悠慢慢回想著從那女鬼讀到的記憶，「兩個人，一個下藥，一個讓她溺斃。」

「妳能看到鬼生前的記憶？」

李悠嘴角的笑容有些自嘲，「人也好、鬼也罷，對我來說都一樣。」她轉頭看著雍夕，前額的頭髮因為汗黏在臉上顯得很狼狽，但眼神卻很清亮，「……或許妖怪也沒什麼差別？」

雍夕不自覺的感到一陣涼意，從小帶有這樣的能力，怪不得會有那樣的性格。

「可是我知道了又有什麼用呢？」

『妳不幫她？』

「為什麼要？怎麼幫？告訴警察，我只會成為嫌疑犯，我沒有證據，也不想去證明。」吃力的用左手撐起身體，李悠無奈的看著暫時廢掉的右手很是無奈，「該死時就會死，自古皆然。」

雍夕若有所思地看著李悠慢騰騰的走向浴室，到底還是帶著些妖怪的特質，雖然她常常跑來看她，但絕大多數都是在李悠睡著之後，像這樣看著醒著的她還是第一次。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孩子有些地方不太像人類。沒什麼情緒、對生死看的很淡，還有，能夠輕易地無視別人的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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