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生夢 | Penana

百花殘

萬年的等待，只等一次花開，不料，百花殘。10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IJ3t0fU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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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蓮兒出門了，我已經叫芳兒把粥燉好了，您要喝的話，儘管叫她過來餵您。」一個約十六、七歲的女孩兒，憂心地看著臥病在床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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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蓮兒……出門要小心啊！」若連掖好母親的被子，聽到她氣若游絲的聲音更是心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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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破舊的茅草屋，妹妹若芳迎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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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姊，你千萬要小心啊！最近山裏頭有野獸出沒！」說著，便將姊姊要上山砍柴用的工具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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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若蓮甜甜地笑了起來，「你姊姊我從小跟著爹爹一起上山，哪會怕甚麼野獸？倒是妳，照顧好娘才是，姊今天會再帶一帖藥回來，所以，芳兒……」若蓮面有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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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姊姊，芳兒知道的，芳兒喝幾日番薯籤沒問題的，只要娘能喝上白米粥，服下最好的藥，芳兒再苦也沒關係。」若蓮摸了摸妹妹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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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我的好妹妹。」她欣慰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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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蜿蜒的山路上，她懷念起以前與父親一同上山砍柴的歲月，父女倆邊嬉鬧著邊上山，父親也會和她分享去城裡賣柴的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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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嚮往城的，因為即便是替母親買藥，也只是向山腳下的中藥行購買，為了照顧病重的母親，代替已逝的父親，砍下來的柴都是請會下山進城的鄰居幫忙賣的，但鄰居有時甚至會貪著賺來的錢兒少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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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想著這些事的時候，若蓮沒有注意到獵人在森林中捕捉山豬所設計的陷阱，慌亂之中，若蓮的斧頭掉到地上，人卻被網子吊到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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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命啊！」若蓮被束縛在網中，掙扎著，可是，在這種荒山野嶺，哪會有人來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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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幾個時辰過去了，天都黑了，天氣也漸漸轉涼了，若蓮打起哆嗦，已經沒有聲音呼喊了，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識時，一道馬蹄聲逐漸靠近，若蓮用盡力氣不斷搖晃網子，期望底下騎馬的人能注意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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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星星也很多呢！是不是啊！白錦。」那人拉緊韁繩，似乎在詢問自己的白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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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那裏怎麼有個東西在搖晃？」那人定睛一瞧，就著月光，看見一個長髮少女，被困在獵網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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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妳等一等，我馬上放妳下來。」若蓮虛弱的點點頭，她已經蜷縮在這個狹小的網子裡受著寒風不知道幾個時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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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拿出隨身攜帶的小月彎刀三兩下就將網子割破了，失去獵網束縛的若蓮隨即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當中，她半睜著眼，那人模糊的面容便映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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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多謝……」說完，她便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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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我在哪裡？」若蓮恢復意識，睜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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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妳還好嗎？」身旁的人一聽到她的聲音，趕緊過來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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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蓮看著眼前著白袍，以水藍色縑帛束髮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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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是您救了我嗎？」若蓮望向他澄澈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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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姑娘妳被困在獵網中掙扎，我割破獵網把妳送到這破寺廟來。」若蓮聽完那男子的解釋，正想起身道謝，卻被他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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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妳無須道謝，任何人都會這麼做的。」公子溫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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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至少，至少請公子告訴我您的大名，以來日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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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妳執意，那我就告訴妳吧！」公子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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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姓安，名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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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安公子相救，小女若蓮，家住麒麟山半山腰。」若蓮起身，也報了自己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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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蓮姑娘，來吧！天亮了，我騎馬送妳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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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若蓮猶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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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猶豫了，家裡該緊張了吧！」安睦之牽起若連的手，帶她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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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我的千里馬，牠叫白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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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奔馳的白錦上，若蓮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抓著睦之的衣角，望著他瀟灑的背影，心跳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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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禮拜過去了，當若連正要入林砍柴時，見到了牽著白錦的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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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公子，您怎麼會在這裡？」若蓮疑惑道，這安公子衣著華貴，怎麼看都是城裡有錢人家的公子，怎麼會跑來這種鄉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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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若蓮姑娘帶著裝柴用的竹簍，心想當時若連姑娘應該正是要上麒麟山砍柴的，就在這裡等等看。如果需要幫忙搬柴的話，或許我可以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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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若蓮推辭說不用幫忙，但在睦之的堅持下，還是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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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每次睦之都會將砍來的柴送到城裡去賣，往往賺回來的錢都比平常若蓮託鄰居賣的多了三倍多，而若蓮也不疑有他，因為母親已經能下床走路了，她也無暇管錢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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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睦之！」若蓮高興地抱住眼前一如往常等待她的安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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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了順她柔軟的髮絲，安睦之笑道：「白錦在看呢！我的若蓮甚麼時候變得這麼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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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人兒從比她略高的肩頭探出頭來，露出渲染著粉紅紅暈的小小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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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睦之，今日是我生辰呢！我滿十七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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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怎麼辦！我沒給妳準備生辰禮。」安睦之將下巴擱在他小小人兒的頭頂，撫著她的髮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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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蓮把他抱得更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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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夠了！」埋在安睦之懷抱中，若蓮完全沒察覺到他當時異樣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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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嬸，請給我一個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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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上次十七歲生辰之後，若蓮已經有三個月沒見到睦之了，心想怕他出事，便告訴母親自己要去城裡作工，隻身來到這她嚮往的，繁華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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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五毛錢。」大嬸包好包子，遞給若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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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嬸，這城裡，有沒有一個姓『安』的人家？」若蓮邊掏錢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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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妳不知道嗎？」大嬸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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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座城裡就這麼個姓安的人家，就是安老爺的安家莊呀！那家從上到下，主子僕人全都姓安。據說，入了那宅子，被冠上安姓，身價馬上翻兩倍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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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細詢問了安家莊的位置，若蓮步行到那裡已是黃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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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問這裡是安家莊嗎？」若蓮詢問著在大門口守衛的門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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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ㄚ頭，不識字嗎？看妳穿著挺寒酸，到這裡做什麼？」那門衛很不禮貌地從上到下打量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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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武，別這麼兇，來者便是客，」一個大媽臉上堆滿笑容，拉著若蓮進入安家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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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妳來安家莊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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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來找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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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誰？只要是我認識的我都會幫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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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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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那大媽臉上的笑容倏地消失，神情瞬間變得嚴肅，用手摀住若蓮的嘴巴，將她帶到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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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ㄚ頭，妳瘋啦！安家莊可不是隨意讓妳撒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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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大媽，妳又在做甚麼？還有妳背後那個ㄚ頭是誰？」一個服裝華麗，濃妝豔抹的傲慢女人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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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少奶奶，老奴這是在教訓新進來的婢女。」那個柳大媽慌慌張張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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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進的婢女？也好，最近因為那個任性的大小姐解僱了不少婢女。看看誰能治好這脫韁的野馬。」隨後，那個少奶奶便領著一大批奴僕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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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ㄚ頭，妳走吧！別提起安睦之這個名字。」大媽心情沉重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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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至少告訴我為甚麼。」若蓮抓著柳大媽的肩膀，就快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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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這在安家莊是禁忌，睦之少爺自從兩年前去世後，老爺便不讓任何人再提起，所以，ㄚ頭，就算妳是個外人，也別再提起少爺的名字了，妳走吧！」柳大媽將若蓮推向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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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怎麼可能，三個月前還有血有肉出現在她面前的睦之怎麼可能是兩年前已故之人，說甚麼若蓮都無法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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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媽，讓我做安家莊的婢女吧！」她一定要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她的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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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邊打水，一邊想著這幾個禮拜搜尋來的訊息的若蓮，統整出一個結果：這安家莊就這麼幾個主子，但傭人和僕人不計其數，應是老爺安澤融為了安家的布莊生意雇來的長工。安澤融及其夫人安李氏自然是在路上有打過照面，喊過『老爺、夫人好』的，安睦之少爺的遺孀安方氏也常會看見，還常吩咐她一些份外的雜事。只不過，這安家莊裡頭，有位安大小姐不僅若蓮沒見過，奴僕們都甚少提及她，彷彿這人不存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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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安大小姐閨名雲依，據說容貌是閉月羞花、傾國傾城，一堆王公貴族搶著和她訂親，雲依小姐都不接受，安老爺震怒，將已芳齡十八的雲依小姐關在房中，學習琴棋書畫，限制小姐離開安家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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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月，安家莊要辦一件喜事，雲依小姐要和趙家公子訂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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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奴僕都得排成一列恭迎雲依小姐出閨房，若蓮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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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打開了，穿著喜氣洋洋先紅羅裙的雲依小姐跨過門檻，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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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睦之？」若蓮不禁脫口而出，眼前這個雲依小姐雖是長髮飄逸，面著脂粉，可確確實實是她玉樹臨風、瀟灑多情的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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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都看向她，包括站在安雲依身邊的安柳氏，和『她』，身為女人的，她的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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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依小姐原本槁木死灰的臉在與若蓮四目相交之後又有了生氣，卻別過頭，不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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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依小姐別生氣呀！新來的奴婢不懂事。」安柳大媽以為安雲依生氣，忙著安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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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安柳氏和安雲依帶著眾多婢女快步離開，若蓮仍然傻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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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說！為何安雲依會悔婚？她居然推掉和我推薦的趙家公子的婚約！真是讓我顏面盡失！」安方氏生氣地指著身邊的奴婢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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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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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你錢不就是要你去說服那個大小姐的嗎？我不是叫妳騙她趙家公子有斷袖之癖嗎？妳到底在做甚麼？給我滾！現在就給我滾出去！」少奶奶安方氏難消怒氣，她為何就是趕不走這個惹她討厭的安雲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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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姊姊，妳拿著這食盒給誰送飯啊？我記得姊姊妳不是布莊的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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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哇……若蓮！剛剛少奶奶解僱了大小姐的貼身侍女，要我頂替她的工作。完了！我的工作也快不保了！誰只要去服侍那個大小姐，不出三周一定會被解僱，我還有弟妹要養呢！」一個穿著粗布衣的女孩向若蓮哭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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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如，姊姊，我代替妳去吧！」若蓮靈機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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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妳若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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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想，也想再見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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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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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若蓮輕輕叩了叩雲依小姐的房門，此時的她，心跳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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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裡頭的人沒回應，她又敲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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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妳離開，我今晚沒胃口。」若蓮朝思暮想的聲音響起，心突突的就要蹦出來。

「您連午飯都沒用，這樣下去會壞了身子的。」若蓮鼓起勇氣，第一次和身為雲依的睦之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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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若蓮……嗎？」裡頭好一陣子才出現聲音，那聲調微微顫抖，像是很努力才吐出這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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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讓我進去看看妳，好不好？」說著若蓮就要推開門，門後卻有一股力量抵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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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妳不要來找我，離開安家莊……」那一頭的她抵著門板，強忍淚水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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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若蓮哽咽，仍然極力想推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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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妳也看到了，我是騙妳的，我是個女人，安睦之是我長兄的名字，而我，我是安雲依，安家大小姐，我只是個女人，我沒有資格愛妳……那怕我渴望變成男人來到妳身邊，卻早已無法挽回了......我恨我自己，我恨我是個女人，我恨我是安家小姐……若蓮，我對不起妳，倘若我此生為男兒身，我定不負妳，若我此生是男兒身，我們就能光明正大地相愛了……」安雲依早已淚流滿面，怎麼忍，都無法忍住早已奪眶而出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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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妳想變成男子嗎？也對，女人愛上女人，這種戀情怎麼可能被世俗接受？我不會再來找妳了，我們，都各自找人嫁了吧！像這種汙穢的戀情，忘了也罷，免得我時時作嘔。」語畢，若蓮的手從門上滑落，裡頭那人的力氣用盡，不再抵著門了，頓時失去一切方向，淚，悄然自臉頰滑落，劃開她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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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癱坐在地上，眼前的一切彷彿是一場永無止盡的空洞與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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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門被打開了，兩個女孩四目交接，她奔上前，將她擁入懷裡，安雲依睜大眼睛：「若蓮，妳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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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小的若蓮被雲依包裹著，「傻瓜，那都是騙妳的，如果不這麼做，妳會鬆開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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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依略長的手臂繞過若蓮的後背，兩人緊緊依偎著，感受著彼此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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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下，我只要有妳一人就夠了，不管妳是男亦或是女，只要是妳，只要是妳的任何一個部分，我都會無條件愛著。」她握住雲依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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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雙淚眸映入她的瞳孔，形成浮動的倒影。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兩個女孩都靦腆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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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妝都哭花了。」若蓮伸手拭去她臉上的妝淚，她低頭看了看她的紅色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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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要怎麼成親啊！」若蓮調皮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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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皎潔的月光下，一個嬌小的身影身穿一件略寬的紅色嫁衣，站在她身旁，是比她高一點，穿著白袍的英俊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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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月的見證，星的祝福下，這對璧人永結真愛的誓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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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蓮成為雲依小姐的貼身侍女，與其說是主子與僕人的關係，不如說是一對出雙入對的戀人。依然被父親禁足的雲依，成天待在房裡和若蓮磨墨寫字，或彈琴冶性，許多經常經過小姐房間的下人都發現裡頭增添了笑語，琴音也不再悲鳴，前院的花草更是有了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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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恨透安雲依的安方氏更是眼紅，她最看不慣安雲依過的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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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跑，若連，妳跑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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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依，不要啦！我不要戴那個啦！」白袍的她從背後用雙臂摟住穿著婢女服裝的女孩，「誰說要讓妳帶這個了，」她將手上的枯枝丟到一旁，拿出一紙雕刻精細、鑲著一顆珍珠的髮簪，輕輕地插進女孩的烏黑髮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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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娘生前給我的，」她推著她來到銅鏡前，「好不好看？」女孩回過頭，雙頰粉嫩的像初熟的蜜桃，「妳知道嗎？整面鏡子哩，我的眼裡只有妳的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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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一愣，臉像塗了胭脂一樣紅，「嘴巴這麼甜，給我嚐嚐是吃了甚麼糖。」就著窗外透進來的陽光，她俯身吻住粉紅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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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幕全被在門外怒目的那人給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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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來拿雲依小姐和妳自己的晚飯嗎？若蓮？」擋在廚房門口的安方氏挑眉看著若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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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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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方氏突然向前拽著若蓮的手到廚房門口，「少奶奶，妳做甚麼？」若蓮吃驚地看著安方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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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甚麼！我以為安雲依那個死人怎麼又突然有了呼吸，原來，是找了個新歡啊！」安方氏瞅著若蓮，隱含著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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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奶奶，我不知道，您在說甚麼。」若蓮有些畏懼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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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安方氏輕佻地用手指抵住若蓮的下巴，臉逐漸靠近她，悄聲：「安雲依只會是我的女人！我得不到誰也別想得到！」若蓮的表情從害怕轉為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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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荷，妳做甚麼？」一抹雪白的身影逐漸填滿兩人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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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該回房上課了。」年幼的睦之少爺聞聲，依依不捨地看著方玉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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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荷，我得回去上課了，等等下課再來陪妳玩。」

方玉荷正專注看著安雲依用毛筆在石頭上畫畫，隨意應了兩聲：「好啦！好啦！」她不耐煩地擺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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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雲依，給我玩玩看啦！」見方玉荷完全沒有要理他的意思，安睦之落寞地走開了。

穿著哥哥衣服的調皮小女孩突然從地上抓起一隻螳螂，「方玉荷！妳看！小螳螂！」「啊！安雲依拿走啦！」「哈哈！瞧妳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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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雲依捧腹大笑，遠處的男孩從窗外靜靜地看著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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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雲依？安雲依？」正值荳蔻年華的方玉荷在安雲依房門口東張西望。

「玉荷，雲依剛剛騎著白錦出去了。」一名稍長她一些的俊俏男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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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知道了。」正當方玉荷打算轉身時，安睦之拉住了她。

「玉荷，」方玉荷不耐煩地甩開他的手。

「要說話好好說，不要用拉的。」安睦之趕緊放開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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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裡來了有名的戲班子，明天即將演出妳最喜愛的紫釵記，妳要不要，」安睦之有些害羞地低下頭。

「和我一起去呢？」方玉荷看著眼前羞怯的他，冷笑了一聲，回道：「和你？雲依去，我才去。」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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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依，明兒要不要和哥去看戲？」正在前院練劍的安雲依停了下來。

「哥，你邀了玉荷吧？」「嗯……」

「大哥，你，喜歡玉荷對吧？」安睦之臉紅地點了點頭，安雲依笑著捶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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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幫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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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雲依會來？不是騙我的吧？」方玉荷一臉懷疑。

「當然不是騙你的。我們去她雲湘閣等一等吧！他說今日要給他點時間準備準備。」

「那好吧！」方玉荷不出所料的心情很好，只要安雲依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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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門輕輕打開了，安睦之和芳玉荷眼睛睜的老大，完全不相信眼前淡淡妝容，身穿紫色紗裙的女孩是安雲依。

「雲依妳……」方玉荷的眼神充滿不解。

「哥，玉荷，我漂不漂亮？」安雲依張開雙臂轉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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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茶樓，雲依推著兩人，「哥，玉荷，你們坐這邊。」

方玉荷一臉生氣的說：「安雲依，你今天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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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荷，戲快開始了，快坐下。」安雲依有意打斷她的話。

整齣戲方玉荷都心神不寧，她的雲依，那個翩翩書生，那個男孩子氣的她，從小和她在一起的青梅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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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戲很精彩，安睦之一樣也看不下去，第一次和芳玉荷靠得那麼近，心蹦蹦跳，臉也不自覺得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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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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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睦之和方玉荷訂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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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看戲之後，安雲依每次出現在方玉荷面前一定是著女裝，也開始不太理睬她。在長輩的安排下，方玉荷接受安家的提親，大婚前一天，她待不住，便跑到雲湘閣，想要在成為安雲依大嫂之前最後一次以方家小姐的身分見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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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依，安雲依，妳在嗎？」前院四處都沒人，方玉荷失望的往回走，在看到前方開滿梅花的梅樹時，她不由自主地停下，這是她和她小時候親手栽種的梅花樹，環繞四周，她猛地感覺到腳下的土異常鬆軟，彷彿不久前才被翻過似的，她輕踏著，感覺土底下似乎有其他東西，方玉荷彎下腰，撥開鬆軟的土，映入眼簾的是一只木盒，她認得這木盒，因為這是雲依生母留下的遺物，打開木盒，裡頭有一幅小心摺好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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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上的小女孩在梅樹下坐著，專注地看著眼前騎著竹馬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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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題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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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長相憶，來世伴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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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不知不覺滑落，暈開畫中女孩的笑顏，她的雲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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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長相憶，來世伴卿老……安雲依……我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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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之日，安睦之並沒有喝太多酒，他深怕在洞房花燭夜唐突傷了佳人，推開房門，撤下奴婢和僕人，在昏暗煽情的紅色燭光下，他走近用紅色蓋頭遮蔽住的方玉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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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荷？」他溫柔地喚著，用竿子揭開了蓋頭，手正要撫上她的頰，卻感覺到一滴溫熱的淚水落在他的手背上，成為絕望的印記，他知道，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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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碰我！」宛若鮮血般的朱唇開啟，皓齒做了決定，緊緊攢著新嫁衣上的流蘇，她下定決心，站了起來，走向房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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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睦之一驚，跟在她身後，「玉荷，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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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睦之顫抖地發不出聲音，他早該知道的，他早不該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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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荷，妳走吧！妳還是愛著她吧！和她走得遠遠的，不要再讓殷老爺那個色鬼看上妳，像妳父親提親，娶了妳，不過是權宜之計，倘若妳仍然愛她，那妳就走吧！」安睦之極盡艱難地說出這番話，他摀著胸口，絕望地跌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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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玉荷聽完這番話之後，頭也不回的走了，完全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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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荷啊！…….我愛妳……」他摀住彷彿隨時都會跳出身體的心臟，眼中溢滿淚水。「此生長相憶，來世伴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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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後頭環住那人的腰，為了新婚而擦的香粉味兒竄道她鼻尖，她身子一僵，「妳，妳怎麼在這裡？」方玉荷環抱得更緊，「我們，逃走吧！」不同於剛才開口的沉重，她輕輕地在她耳邊悄聲說，在她頰邊蒙上一層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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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雲依掙脫她的手臂，轉身面對她，「妳到底在做甚麼？別胡鬧了！今日是妳和大哥的大喜之日，妳為何還來找我？」「安雲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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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我哥的大嫂，是他一輩子的髮妻，妳來找我做甚麼？給我回去！」雲依手指著新房的方向，怒吼著。

對於安雲依對她的首次怒吼，方玉荷害怕的倒退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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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妳不是愛我嗎？妳怎麼能？」方玉荷不敢置信地拔腿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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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起雪了，雪花紛飛，蒼涼了這一切，嘲笑這三人的親情與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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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荷，兩年的時間，妳還是沒想通嗎？」安雲依將若蓮拉到她身邊，怒視著方玉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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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要想甚麼？我知道妳愛我，我還要想通甚麼？」方玉荷拿出一幅被整齊對折兩次的畫，攤開來，「這是我在雲湘閣前院我們一起種的梅樹下找到的，這不就是妳愛我的證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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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依看了眼那畫，一把搶走，走進屋外綿綿的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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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做甚麼？我的畫！」安雲依將淋的濕透的畫還給她，「看吧！把妳兩年以來的糊塗全都洗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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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玉荷仔細檢查畫的每一部份，最後終於痛哭失聲，「對不起……我對不起妳啊！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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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雨水的潤澤後，坐在梅花樹下除了小女孩之外，多了一個男孩，她深情地看著身邊的女孩，手中拿著一枝鮮嫩的梅花，在原先的字下面又多出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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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卿竹馬，但願為卿青梅，守卿獨老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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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對妳的愛比任何人對妳的都深，玉荷，別再執迷不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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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玉荷出家了，削髮為尼，成為安睦之死後葬身的寺廟裡的尼姑，守著她的亡夫，斷了她對安雲依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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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拒絕趙家公子提親的安雲依，這次又有一位陳大爺上門提親，讓她很是煩心。若蓮安撫著雲依，仍然難消她的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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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跟爹爹說了我這輩子誰也不嫁，他怎麼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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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別氣了，喝杯茶，降降火。」若蓮遞出一杯茶，「我怎麼不生氣？我不嫁，是因為已經娶了妳呀！我安雲依這輩子不會有夫君，只有娘子！」安雲依憤怒道。

　　「妳小聲點！小心被老爺聽見！」若蓮紅著臉低聲提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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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又如何？我現在就去和爹說，我此生有我娘子就夠了！」安雲依跨出門檻，卻被若蓮嬌小的身軀擋在門口。

「不許說，雲依，我和妳，不會被他們接受的！」安雲依往前一步，將頭擱在若蓮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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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們該怎麼辦呢？娘子。」安雲依泫然欲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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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如，我當妳的陪嫁ㄚ鬟，陪妳嫁到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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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依，別氣了，這是剛做好的紫芋餅，妳最喜歡的，別氣了。」安雲依仍沒看她一眼，誰叫若蓮說要陪她嫁去陳府，她都快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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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若蓮拿起一塊紫芋餅到雲依嘴前，突然，被安雲依束縛住她伸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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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還敢不敢說要嫁去陳府？」抓著她的手，攢的緊緊的，不願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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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依，我、我只是想和妳永遠在一起……」梨花帶淚的模樣，安雲依也於心不忍，鬆開緊抓著的手，摟住她的腰，讓她靠近自己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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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大爺不是甚麼好東西，我也就算了，我是怕妳跟著我嫁去，他看妳有幾分姿色，把妳給糟蹋了，那妳叫我怎麼辦？嗯？」她輕輕撫著她輕柔的髮，漸漸有了逃離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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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依啊！妳可終於答應這門婚事了，爹和姨娘都很欣慰，妳終於有自己的歸宿了，妳放心，陳大爺與妳爹爹我也算是忘年之交，他定不負妳！」安老爺一臉開心，笑得臉都快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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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陳大爺可喜歡妳了，他還在陳府當陳家少爺的時候就見過妳一次，說是對咱們雲依一見鍾情呢！」姨娘也在一旁笑得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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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麼一見鍾情，甚麼堅定不移，現在不是娶了三四個妾？只不過因為她出身好，給她作大而已，安雲依忿忿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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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姨娘，女兒先回房了。」她起身，偷偷地握住一旁服侍著她的娘子冰冷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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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們的事一夜之間在整個安家莊傳得沸沸揚揚，所有人都對安大小姐指指點點，「真丟我們安老爺的臉，明天就是陳家人了，新婚之前居然捅出這麼大的簍子」「是呀！龍陽之癖，愛了個女人，天大的笑話！自古至今，哪有女人愛女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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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雲依跪在安家莊的祖先廳堂，耳朵充斥著下人的謾罵聲，但她卻不在意，她真正關心的是，她的小娘子有沒有順利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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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走，雲依，要是妳沒法逃掉，怎麼辦？」若蓮緊緊抓著雲依的袖子，滿臉是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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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蓮，娘子，我明日就要出嫁了，以我的能力，定能逃婚，我一定遵守約定，到時我們就遠走高飛，隱姓埋名，作一對名副其實的夫妻，好嗎？」若蓮被安雲依緊緊包裹在懷裡，像隻小貓瑟縮著，淡淡的梅花香瀰漫在冷冽的空氣中，兩人沒發現，悄悄地，有一絲微弱的火光正靠近，靠近正準備私奔的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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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見石安大爺！」一名中年婦女在石府大門外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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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我們石大爺出門談生意去了。」門衛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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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回去了，別在人家門前大聲嚷嚷。」婦女身旁站著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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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呀！若妳能嫁到這石府是多麼幸運的事呀！這石大爺，年紀輕輕卻在商場上鼎鼎有名，看過他的人呀！都說他風流倜儻，瀟灑英俊！若妳能嫁給他，那是娘修了八輩子的福！一點都不瞭解娘的苦心！」婦女才剛碎碎念完，便被少女拉走，「娘，走了，別在這丟人現眼！」母女倆終於襯著夕陽的餘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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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對母女一離開，門立即打開了小小的細縫，「安邦，她們走了沒？」裡頭的人悄悄探出頭，問著外頭的門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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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爺，她倆已經走遠了，您可以安心出門了。」門衛恭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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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邦，我這次要到江南半點事，你記得和安羅還有管家把家裡打理好，要是那對母女再來找我，就說我迎親去了，好讓她們死了這條心。」石安交代完後，門衛安邦行了禮，石安便牽著馬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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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騎著那頭白駒，穿越繁華的城，他的心蹦蹦跳得像馬蹄一般輕快，就快見到她了，就快……「驢------」馬兒戛然而止，原來，一位姑娘突然衝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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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很抱歉，看您的馬裝著石府的馬鞍就貿然跑來了，是這樣的，我和我母親方才去了石府一趟，在那兒我掉了一條帕子，公子您朝城門的方向走，想必才要出城，那您，您是否在出石府前看到一條繡著蓮花的帕子？」相對於少女的焦急，石安的表情卻是驚訝，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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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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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騎馬前往揚州，石安心裏悲喜交加，當年出了安家莊本打算回麒麟山找母親和妹妹，鄰人說他們早已搬走，四年以來音訊全無，如今，見到妹妹若芳，才知道，他孱弱的娘……已病死，妹妹則是被石府附近麵店人家收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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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頓好妹妹，石安才前往揚州，雖跟對方約好的時間晚了幾天，但是他在動身之前已經打了些錢過去，要他們停止她的雜役工作，在那住幾天，等他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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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來到那戶人家門前，一個月前，他打聽到她在這裡作工，便寫信要求贖回她，並且已經給了不少錢。站在這深宮大院前，他不禁想起以前，他剛來安家莊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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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請問您是……？」門衛見他衣著華貴，身分肯定不一般，便上前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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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來找你們夫人，我贖了一個奴婢。」石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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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是說阿雲吧！因為您比約定時間晚來，夫人已經把她賣到鳳凰閣了。」門衛若無其事地回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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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甚麼？」石安憤怒地上前揪住門衛的衣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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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們怎麼可以……？」石安的表情逐漸從憤怒轉為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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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很慘呢！」「是呀！鳳姨真狠心，烙刑，鞭刑都來，她也才去三天，就被逼著賣身……」「聽說那女孩可漂亮呢！胸前還有雲形的胎記，據說杜老爺就是想摸摸那胎記，才要鳳姨逼她賣身……」路邊的婦人談笑著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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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形胎記？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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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揪緊門衛的衣領，「我只問你一次！鳳凰閣在哪裡？」他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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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撥開重重圍觀的人群，他多麼希望，最後出現在他眼前備受凌辱的那人，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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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賣身！妳不賣身！那我賺甚麼錢啊我！妳的身體早已骯髒不堪了，別以為我不知道妳在北方被丈夫糟蹋，妳丈夫玩夠妳的身體，把妳趕出來！妳還裝甚麼清高啊！」鞭子一下一下打在赤裸的肌膚上，印下殘忍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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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眾人議論紛紛，卻沒有一人出手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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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上前，一把摟住她的腰，使她不至於倒在地上，將她帶離冰冷的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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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發突然，無情的鞭子便落在他絕美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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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誰？你是誰？放開我！」懷裡的人掙扎著，混著泥土和血的臉不滿驚懼和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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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你最好別插手！這ㄚ頭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她！」老鴇拿著鞭子，正要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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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夠贖她身了吧！」他拿出金條、銀條與玉鐲，並轉身，抱著她上馬，她扭動著，掙扎著，就快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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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帶我去哪裡？我不要去……我不要……」一隻手緊握著她發著冷汗的小手，另一隻手用大衣將她裹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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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連妳的白錦都不認得了嗎？」他低下頭，仔細審視她傷痕累累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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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夫君，我對不起妳，我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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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蓮……」凍到發紫的唇有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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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老爺！小的方才看見大小姐和一個女人在後院卿卿我我！」一名拿著火把巡視的僕人跑到安老爺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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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安老爺拂袖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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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蓮，妳騎著白錦今晚到城外去，明日酉時我一定趕到城門和妳會合，到時，我們就能過自己的生活了。」坐在馬上的她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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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是……」馬下的那人，用食指輕輕止住她接下來的話，輕撫著她的粉頰，道：「不會有事的，相信我，若蓮。」兩人的唇逐漸貼近，最後貼在一起，鹹苦的離別的眼淚緩緩流過兩人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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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們……在做甚麼！」一回頭，石老爺氣急敗壞地站在那哩，眼神中帶著吃驚與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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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若蓮，妳快走，若蓮！」「不、不，雲依！」若蓮扯著安雲依的衣袖，安雲依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捏了一下白錦，白錦卻發狂似地向門外的世界衝去。安雲依的袖子被若蓮硬生生扯斷，逐漸，她用盡力氣的嘶吼聲也不復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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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追！」看著眼前自己的女兒不可理解的行徑，石老爺如大夢初醒一般，下達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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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噹！」雙膝用力撞在冰冷的石磚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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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您有甚麼不滿，衝著我來，但女兒懇求您，別傷害她。」安老爺用一種驚訝甚至恐懼的眼神瞅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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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妳這個不孝女！爹養妳十九年，妳卻、妳卻，好個斷袖之癖！」安老爺注視著安雲依被扯壞了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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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真是讓安家蒙羞！明日即將出嫁，妳卻……太讓爹失望了！來人！扶小姐到祠堂。」安老爺拂袖轉身，不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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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你在那裏跪！在那裏面對安家列祖列宗！跪到明日吉時出嫁！妳休想悔婚！」安老爺烙下狠話，這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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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兩行淚，訴盡她一生悲戚的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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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安雲依醒來，發現已過了酉時，她望向四周，發現布滿了鮮紅羅帳，紅燭也燒著，刺痛她一切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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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是那狠心的爹在她的飲食裡摻了迷藥，找了婢女代做拜堂之事，而自己被送來新房，那若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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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安雲依奔向門口，正想開門出去，卻進來一個酩酊大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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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妳終於是俺的了！」陳大爺肥胖的手指一碰到她的臉頰，便被她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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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妳是老子的娘子了……別再矜持了，給爺生個胖兒子！」安雲依開始害怕了起來，用一種惶恐的眼神瞪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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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我陳大爺幫你爹還債，妳爹才肯將妳嫁給我，妳說！妳這甚麼表情？甚麼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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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被禁錮著，迷藥也未完全退去，即使是自幼習武的安雲依也無力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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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妳還惦記著妳的女人？」安雲依聽了這話，瞬間全身毛骨悚然，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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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睜那麼大做啥？俺早就叫人處理掉那女的了，好讓妳死了這條心！喜歡女人？可笑！不過俺可沒這麼在意，俺只想要妳這凹凸有致，妖嬈動人的身體！」他將她一把推到新床上，粗暴地撕裂她的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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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第二次成親，是以新娘的身分被粗魯的對待，想到這兒，她的眼眶已盈滿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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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甚麼！不要在那裏給老子哭衰！哦！妳是想起妳的女人了吧！放心！我已經找了一批女人來服侍妳了，等老子用完妳，就丟給她們！她們對妳可有興趣了！聽懂了嗎！賤女人！妳就是下賤！」一張肥胖道五官扭曲變形的臉從她的雙峰抬起來，謾罵著，淫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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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妳的身體就先讓爺好好玩玩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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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裡不斷呼出熱氣，緊閉的雙眼，皺起的雙眉，透露出所有煎熬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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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晚了……我對不起妳……」握住她冰冷的雙手，她低聲嗚咽，四年以來建立的堅強，在見到她的瞬間，已然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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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上的人有了動靜，掙扎著睜開雙眼，「若蓮……」

若蓮看見她醒來，崩潰地倒在她身上，雙手越發握得更緊，卻被身下的人掙脫開來，「不要碰我！」她虛弱卻憤怒地嘶吼，若蓮嚇住了，趕緊重新握住她微微發顫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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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怎麼了？是我，我是若蓮啊！」聲音顫抖著，驚懼害怕的情緒逐漸在她胸口擴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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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碰我！」她用盡力氣甩開若蓮的手，「我已是不潔之深了……妳不要碰我……」淚水凝結在眼眶，遲遲沒有滑落，像是不肯落下一絲尊嚴和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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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甩開我！不要推開我…….雲依……我讓妳受苦了……」若蓮發瘋似地咆哮著，哽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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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見上妳一面，我此生也值了，求妳放開我的手，我不想把髒污以及屈辱沾染到妳身上……」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安雲依從床上坐了起來，使勁將若蓮推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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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此生已盡，我汙穢、骯髒，我配不上妳……」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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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雲依，沒有的事，我怎麼可能……」若蓮跪在地上，宛若沾滿淤泥的粉蓮，槁木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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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來世化作男兒身，」兩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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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依！妳做甚麼？」看見滴在床鋪上的血，若蓮拖著受傷的腿，上前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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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來世化作清水一痕，」三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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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蓮激動地捧住她的臉，雙手托在她滿是血的下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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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依……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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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子共伴斜陽，與子共赴鵲橋……」四滴，五滴，六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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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依……不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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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子之手，」眸中清澈地映出她的倒影，作為最後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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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子……」鹹苦的酸澀，伴隨著血液的腥味，溢滿口腔，洶湧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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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偕老……」一條赭紅的長河劃過白皙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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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兩滴，混合血與淚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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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兩心相交，莫可阻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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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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