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裡的非日常 - 日常裡的非日常第五日

我是江承傑，高二生，林風吟的損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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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故事是我的，不是他的，怎麼，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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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呢，我剛應徵上一份補習班的工作，主要對象是教小學生數學，聽起來還行對吧？一個堂堂高中生（？）下課之餘來教教國小小朋友加減乘除，薪水不高但夠吃雞排。更重要的是，那種「我是大哥哥」的氣場，讓我莫名有種人生第一次開啟新職涯成就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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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也有這種感覺，而開始想要去應徵或是嘗試，我只能說拜託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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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住，讓這個想法只是想法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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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踏進那間補習班的第一秒，我就感受到了這並非教室，而是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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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他剛剛說我爸爸很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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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的！他說我不會九九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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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我可以現在去廁所嗎？可是我剛剛才去過……但我現在想大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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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你叫什麼名字？你單身嗎？你幾歲？你覺得迪加跟塞羅哪個比較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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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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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我本來以為最難搞的生物是高二生，結果沒想到是三年級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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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第一堂課，我還雄心壯志準備了一份印了貓咪圖案的數學講義，想說這麼可愛的講義應該能讓他們有興趣，結果，講到一半，有人突然開始在紙上畫貓咪變身機器人，還邊配音邊畫，畫到一半又突然哭出來說「我的貓機器人壞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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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努力地教他們怎麼算兩位數的乘法，用了三種講法、兩種遊戲，一個實體小積木模型，結果全班最後只記得「江老師有一個會倒的積木塔」，還給我取綽號叫「倒塔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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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是上課和課後考試，老實說數學課上到一半，我已經快失去對數字的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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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在講「倍數」的概念，講沒三句話，就有人在下面玩卡牌，一邊嘻嘻哈哈地發出「擊破！」的音效。我壓下怒氣，看了一眼，是那個坐在角落的撲克牌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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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我停下板書，有點嚴厲的說，「你們適可而止，誰在玩我都看的一清二楚，我背後有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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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假的？」他站起來，嘴角帶笑，「那我現在舉一張牌在你背後，你看得到是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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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舉啊，我看你幾張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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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舉起來了，手高高舉過頭，整張撲克牌面對著我面前的白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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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嘴角微微一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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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你以為我江承傑是那種好欺負的補習班工讀生？白板反光，雖然不清楚，但依稀可見一個稜形的符號、還有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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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稜形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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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內瞬間爆出一陣小孩們才有的超大音量驚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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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喔喔喔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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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有長眼睛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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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神了吧老師！老師你是魔術師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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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孩也傻了眼，看著自己手中的牌，再看看我，一臉懷疑人生的表情：

「你、你作弊吧？你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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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特異能力。」我笑了，然後繼續書寫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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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對了，上課安分點阿，再講話我不只會看到，還會連你心裡想什麼都一起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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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幾秒，又有人悄悄舉手：

「老師……你真的能看到心裡想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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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回，只是故作神祕地盯著他五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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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刻心虛臉紅低頭，喃喃說：

「我沒有偷吃餅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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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點笑出聲，但還是冷靜地拿白板筆繼續寫題目：

「很好，現在來看這題『小偉偷偷拿了三包餅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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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堂課，就在這種被半信半疑地神格化的氣氛中度過，老實說，第一次感受到講台是可以有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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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為我講得有多好，也不是他們學得有多快——而是氛圍感逐漸從一個課堂變成一種輕鬆的遊樂場，他們不抗拒學習，我也不覺得上班的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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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也不全是災難啦。中間下課時有個小女生偷偷跑來問我：「老師你喜歡動漫嗎？」我差點感動到流淚，一度以為遇到同類，結果她接著說：

「我爸說你們這種長大還看卡通的人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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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仇我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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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啊，說到底，能賺點小錢、偶爾把一些不聽話的小屁孩拐到願意寫功課，也算不錯的人生成就。至於什麼尊嚴、權威、上課秩序？不存在的，全拿去祭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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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這也是我平靜日常中的一個，非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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