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諸天 - 第二章巧遇柳小青

翌日清晨，山中露重。

雲道早早便離了屋，仍是一身素衣，一柄舊劍負在背後，獨往清南山而去。

無榮亭裡雲氣未散，昨夜風露未乾，亭中石凳上水跡斑斑。他盤膝而坐，雙目微閉，心息平沉。

他嘗試運轉入靈之法，吸納天地氣機，按族中典籍所傳，先以丹田為引，再以識海凝氣——

但，毫無反應。

沒有靈氣湧動，沒有氣脈震蕩，甚至連內息微動的跡象都無。

他靜坐良久，眉心微皺，掌心泛汗。

不是法錯，也不是心錯。他練了九年，這套入靈之法他已熟稔至極。可他身體裡，仿佛……什麼都沒有。

空洞如紙，無根無引，無論怎麼練，也牽不起一縷氣機。

他睜開眼，喃喃道：「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話音未落，山風恰起，掀動草葉與衣角。

他沒有氣餒，也沒有動怒，仍照舊起身、練拳、吐納——哪怕體內一無所得，他也每日如儀。

一直到日頭漸高，山鳥四起，林間蟬聲嘈雜起來，他才收功，站起身來。

「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去坊街走走吧。」

他喃語一聲，拂衣而下。

——

玄離城南市坊街，為城中數十萬人日常所聚之地。此時正是午後，街上熱鬧非常，人聲鼎沸。

雲道著一身灰衣立在人群外，不與人爭，不進市肆，只靜靜聽著四周的閒話雜談。

「聽說了沒？凌天玄宗三月後要開招了！」

「真的假的？那可是整個凌天城三大宗門之首啊！」

「就連我們玄離城的執法府長，都曾是凌天宗的記名弟子——那種地方，連遞話都要拜帖。」

「話說，那這次怕又跟咱們玄離城也沒什麼關係了吧！」

「別這麼說，柳家那位大小姐不就出來了麼？」

「嘿嘿，那你知道嗎？那雲家那個廢子，居然跟柳家訂了婚，還要成親了。」

「什麼？他？他配？」

「配不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柳家有個靈礦分成，說不定雲家是拿命搏局。」

「那小子長得倒是清清爽爽，站在街口還挺像樣，說不定就是狗屎運走到了頭……」

「哈！也是，人啊，命好，連修不動道的廢子都能抱上柳家大腿！」

「話說回來，柳小青真是仙子般的人物……今天她出來現身，我遠遠看了一眼，這輩子怕是都忘不了……」

「柳家這些年太會藏了，柳小青的名頭，怕是這回要震出玄離城了。」

遠景交錯，雲道站在人群之外，面無言語，眼神卻在那抹倩影上停留。

人聲漸嘈，讚嘆聲四起。

雲道本不欲湊近，可忽然間，目光落入人群。

那是一抹雪衣如雲的倩影。

少女約莫十七八，膚白如玉，神情清冷，眉目如畫，步履之間自有一股雍容與孤傲。她身旁有兩名柳家護衛跟隨，不怒自威，顯然身份極重。

她在人群間不語，卻像整條街都為她開道。

雲道站在街角，望著那抹身影，久久不語。

他不知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只覺腦海深處某處悄然泛起一圈漣漪，似曾相識，卻又無從說明。

「柳小青……嗎？」

他轉身離開，沒有靠近，沒有攀話，也沒有打擾。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身份與位置，不該也無從走近那樣的人。

但就在他轉身離開之時，背後那位女子，忽地偏頭，眼波輕掠。

柳小青望向雲道遠去的背影，神色如水，不語不動。

這一幕，無人察覺。

——

回到小院時，夕陽已斜，院前老槐落下滿地金影。雲道坐回屋中，將劍胚放好，燃起一盞青燈。

他無話可說，也無人可說。

只是靜靜地坐著，望著燈火，望著天色，任那一日之間的見聞如波紋在心底起落。

屋外傳來一聲驢車駛過的吆喝，雲家門牆外又有人張起了紅繩與喜緞。

聯姻之事，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中。

時光，就這麼無聲地，向前推去。

—

春末將盡，天氣漸暖。

玄離城內外已隱隱傳來婚事在即的消息，無論是柳家，還是雲家，都在各自準備。只是柳家派來聯絡的人始終未再見過柳小青露面。

而雲道，日復一日依舊往來清南山與坊街之間，靜修自問，無所問果。

一月轉眼而過，晨曦再照清南山。

正是——成親前一日的清晨。

山上白露微濕，雲道一如往常登亭坐定，吐納靜心，體內依舊如空井無聲。

他睜開眼，望著如墨青天，心中卻忽生一絲說不清的躁動。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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