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靜謐無聲。月光沿著窗櫺細細流淌進房間,在地板上勾勒出一片銀白的光暈,將牆角的陰影拉得細長而扭曲。結城澪從夢魘中倏然驚醒,胸口劇烈起伏,額頭覆著一層冷汗,浸濕了髮際。她無力地睜開雙眼,天花板上的細微裂紋在月光映照下,宛如無聲的河流,蜿蜒著延展進她混亂的思緒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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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永遠是那片無邊的黑暗,吞噬了一切聲音與色彩。她獨自佇立在虛無之中,遠處傳來女人低沉的嗓音,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如潮水般一波波拍打著她的心房,讓她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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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為什麼要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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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冷漠而悲哀,像一句千年不散的詛咒,纏繞在她的靈魂上。澪張開嘴想要呼喊,卻發現自己的聲帶彷彿被無形的手扼住,連一絲細微的聲響都無法發出。她只能無助地佇立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那道模糊的身影漸行漸遠,最終消散在月色的深處,如同從未存在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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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晨曦微露,第一聲鳥鳴如細針般刺破黎明前的寂靜,將澪從夢魘的泥沼中拉回現實。她緩緩坐起身,感覺胸口仍在隱隱作痛,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皮膚下蠢蠢欲動。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撫向鎖骨下方,那裡似乎藏著一個無法癒合的舊傷,雖然肉眼看不見任何痕跡,卻能感受到皮膚下層的灼熱與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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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這個夢……」她低聲呢喃,聲音乾澀而微顫,像是許久未曾使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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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過半開的窗簾縫隙灑入,為房間添上一抹淡金色的溫暖。房內的一切都如往常般靜止不動,書桌上疊著幾本泛黃的樂譜和厚厚的日記本,封面已經被翻閱得有些破舊。牆上貼著的幾張海報邊角微微捲起,上面的顏色因歲月而褪去了些許光彩。角落裡,一把蒙著薄灰的吉他安靜地倚靠在牆邊,琴弦上似乎還留著指尖的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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澪赤腳走到窗邊,輕輕拉開厚重的窗簾,讓更多的晨光流淌進來。窗外的世界正漸漸甦醒,露珠在葉片上閃爍著細碎的光芒,清新的空氣中帶著泥土與植物的氣息。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讓這份生命的氣息填滿自己的肺部,彷彿要驅散夢中殘留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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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投向街道,望著三三兩兩趕路的學生們。他們的笑聲從遠處傳來,顯得那麼輕快而無憂無慮。澪的心底泛起一種難以言喻的孤獨感,如同一滴墨水滴入清水中,緩緩擴散。她明明身處這個喧囂的世界,卻總覺得自己像是被隔在一層看不見的薄紗之外,無法真正融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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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如同拼圖般零散,她記不清過去的很多事情,甚至連自己為何會住在這個家中都顯得模糊不清。唯一清晰的是,每當夜深人靜之時,腦海深處總會響起某些熟悉而陌生的旋律,縈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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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旋律彷彿來自很遙遠的地方,穿越時間與空間的阻隔,帶著說不清的哀愁與溫柔。澪曾無數次試圖將它們記錄下來,卻每次都只能捕捉到零星片段,如同試圖用雙手捧起流水,總有大部分從指縫間流失。日記本上密密麻麻的音符和無意識的塗鴉,是她努力拼湊自我的痕跡,也是她內心空洞的映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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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真的是我寫的嗎?」她輕聲自問,纖細的指尖在紙頁上輕輕劃過,彷彿能從紙張的觸感中尋找到某種答案。音符像是無法拼合的記憶碎片,總有缺口,總有遺失,就像她支離破碎的過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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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突然響起的門鈴聲將澪從沉思中驚醒。她回過神,匆忙換上整齊的制服,動作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她抓起書包,腳步輕快地下樓。養父母早已出門上班,空蕩的家中只剩下她孤零零的身影,和牆上滴答作響的時鐘聲。她深吸一口氣,拉開玄關的門。晨光如水般湧入,讓她不自覺地微微瞇起眼睛,伸手遮住刺眼的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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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澪!」 白石明璃的聲音清脆悅耳,彷彿能驅散所有的陰霾。她穿著相同款式的制服,手裡提著剛買的三明治和牛奶,笑容燦爛如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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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澪接過早餐,嘴角泛起一絲淺淺的笑意,眼底的疲憊卻難以掩飾。這樣微小的日常關懷,總能讓她的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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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璃敏銳地注意到了澪的異樣,關切地問道:「昨晚沒睡好嗎?看起來有點累。」她的眼中閃爍著真摯的關懷,傾身向前,仔細打量著澪蒼白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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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做了個奇怪的夢。」澪低下頭,聲音輕得幾乎被微風帶走。她不想讓明璃擔心,卻也不知該如何描述那個反覆出現的噩夢。那些模糊的身影和低語,就像是沉在水中的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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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璃並沒有追問下去,彷彿理解了澪的難以啟齒。她只是輕輕拉起澪的手臂,語氣中帶著輕快的鼓勵:「走吧,蒼汰還在前面等我們呢。今天社團有活動,你別又發呆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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澪點點頭,感激地跟著明璃走進晨光之中。街道兩旁的樹影在微風中輕輕搖曳,陽光透過葉隙灑下斑駁的光影,在地面上舞動。清新的空氣撫過臉頰,帶來一絲舒適的涼意,暫時驅散了夢魘帶來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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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不遠處,相馬蒼汰倚靠在路燈下,雙手插在褲袋裡,看到她們的身影便不耐煩地揮手大喊:「快點啦,要遲到了!」他的聲音中雖帶著抱怨,眼神中卻藏著關切,特別是在掃視過澪略顯疲憊的面容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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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並肩走在上學的路上,一如既往。明璃和蒼汰有說有笑,談論著昨日的課程和今天的計劃,笑聲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清脆。澪大多時候保持沉默,只是靜靜地聽著,偶爾在被問及時插上一句簡短的回應。她喜歡這樣的時刻,雖然心底總有一塊無法填補的空白,但這份平凡日常中的溫暖,讓她覺得自己並不是那麼孤獨無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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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學校門口時,澪不自覺地回頭望了一眼家的方向。陽光下,那棟房子看起來平凡而溫馨,卻又隱約透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疏離感。她深知,無論夢裡的黑暗多麼深沉可怖,現實中總還有這些微小的光亮在等著她,如同黑夜中的星辰,遙遠卻真實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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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過身,跟著朋友們踏入校園,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微風輕拂過她的髮梢,帶走一絲不安,卻無法完全驅散心底那揮之不去的預感——那道月下的殘影,那個夢中的低語,那些破碎的旋律,正悄然編織著命運的網,終將在未來的某一天,將她平靜的世界徹底顛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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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的澪,只是一個普通的女高中生,背著書包,走在上學的路上,與無數個晨光熹微的日子並無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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